第162章 沾手_不见一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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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沾手

  很多和他们有往来的将领,在攻下城池后就会屠城并劫掠财物。又因为他们的亲眷大多都在京中,劫掠来的财物除了留着自己花天酒地,就是送往京城举家欢享。雁过拔毛,拿出一部分孝敬孝敬“恩师”也是非常必要的。

  其中尤以西南边陲的将领首当其冲。因为西南是天府之国,虽然远离中原,但是物产丰饶,几乎每次攻城后将士们无不满载而归。

  烧杀抢掠换来的只有更顽强的抵抗,顽强的抵抗又会引来更多的雄兵,西南常驻边军人数一度达到了四十万余。

  更多的人就代表着更多的财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此大的油水,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

  既然单独送一趟太大张旗鼓,那就伪装一下再送进京城好了,藩王的封地租子成了他们的首选目标。

  反正袋子里装的是粮食还是金银财宝,谁又会在意呢?谁有胆子查王侯的车马?

  西南地区的藩王不多,且大多是异姓王,传两代就削没了,不是长久的合作伙伴。为了能长久地剥削西南民众的利益,他们就盯上了衡阳王。

  他们派人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萧元简这个古板的书呆子只是听了个大概就拒绝了,还痛斥一番。

  那些人却没有放弃,转而游说萧献。多年的困苦生活和被耻笑的经历让萧献对金钱十分痴迷,他没有萧元简淡泊名利的境界,说客几乎毫不费力就让他答应下来。从此年底送来的不再是粮米,而是压得马匹几乎喘不过气的金银。

  萧元简也曾惊讶于怎么府里的吃穿用度飞一般提升了,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弟弟生财有道,于是只是在饭桌之上淡淡褒奖可萧献,不作他想。

  柳氏对府中的经济开销更了解一些,她心里知道那几个庄头就是每年都大丰收,就凭那一亩三分地,也不可能做到让衡阳王府收支平衡,更可况萧献在两年时间内就平了衡阳王府的烂账,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于是她派人暗中调查萧献和几个庄头,知道他和那些人的龌龊交易后,她急忙报告给了萧元简。

  萧元简便要对萧献用家法,萧献羽翼未丰,只得跪地求饶,并许诺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见萧元简余怒未消,他又陈情自己双亲早亡,兄弟二人相互依靠,艰难度日。说到动情处,涕泗横流,十分可怜。

  萧元简果然动了恻隐之心,不再处罚他。他吃了一次亏,便越发谨慎起来,以至于未来的两年间柳氏都没有发现他还跟那些人共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献的婚事拖延到十七岁,终于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刻,萧元简为他物色了江宁龚家的女儿。龚氏为人谦和,知书达理,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萧元简原本想着,只待龚氏过门,萧献便要自立门户,自己再为他求个不大不小的闲差,萧献每年领点俸禄也可度日,他以后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没想到萧献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兄长自居,甘愿住在别院里。萧元简为了他能体面结亲,主动让出了上等的三间房子,自己住进了雅致清幽的别院。他本以为这是他安乐晚年的开始,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害人害己。

  萧献这几年早已被建康的富贵迷了眼,跟着一众公子哥喝花酒、养小妓已经成了常态,因此相貌平平的龚氏姑娘并没有得到他的一分宠爱。

  因为有了正妻,他终于可以纳妾。因此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抬了三房姨娘进来。

  除了新婚之夜他赏脸与龚氏同宿外,剩下的时间他不是在姨娘那里,就是宿在外面的花柳巷。

  龚氏虽然总是在夜里暗自垂泪,却也从来没有揭穿过他,以至于萧元简一直以为他们夫妻和睦。

  原本日子也能这么过下去,直到柳氏查出来有孕,他的狐朋友狗笑着说以后有个侄子争家产,还不如趁现在抓紧捞一把,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萧献这几年捞的钱已经够他挥霍两辈子了,可是除了金钱之外,他还接触了太多的权力。

  权力这种东西,沾上了就绝无放手的可能。

  当他发现夏侯洪可以随便劫掠父母而不受任何影响,自己只是看了一眼侍中曹旭家的小妾,他就把人一顶轿子抬到他的别院里,这项秘密交易带给他的就不是单纯的几千几万两黄金,而是一种更大的欢愉。

  可是衡阳王这个位子,是大哥从父亲那里继承来,自然也要传给自己的儿子。他作为嫡次子没有继承权,顶多陛下象征性地给他封个县侯,得到一块没什么人要的土地罢了。

  那时候,他所有的荣华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就算拥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也会为人轻视——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侯。

  其实县侯也并不是一定低人一等,萧正德不过是西丰县侯,仗着自己父亲受到陛下重用依旧可以胡作非为。

  但是他的父亲早早就下世了,生前也不过是陛下的异母兄弟,透明人一个。哥哥只知道读书,根本不能为他遮风避雨。

  他结识的那些朋友,无不是参与贪墨的人,都有一定的权力地位,五品以下的官员只配给他们提鞋。他的挚友宁都县侯杨公则就曾经踩着一位五品京官的背上马车,那京官还得点头哈腰,目送他离去。

  而他交恶的人,也是同样的品级。可想而知,一旦他脱离了现在的钱权圈子,迎接他的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

  过去不堪的回忆一下子涌上来,他仿佛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是他,那些人一个个踩着他的背往上走,他们笑啊、跳啊,一个个踩过他的身体。在他的痛楚中那些人的脸全都扭曲了,化成了一个个相同的笑脸,狰狞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回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震耳欲聋。

  不知是哪一夜他从噩梦中惊醒,开始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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